Chapter 17
古本的住持
原著/Heinrich Harrer
翻譯/葉明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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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年尾,Kumbum的住持Choni Rinpoche在一次僧侶聚集的大會上宣佈他想要辭掉他住持的工作。 依照傳統的程序,他正式懇求僧侶們不要讓他再負擔這個重擔,然後就離開大廳。寺廟的審議會(monasterial council)立即聚會,列出二十個被認為夠資格繼承退休住持的候選名單,然後由住持從中挑選他的繼任者。這個繼任者的考慮因素之一,是必須有足夠的財富,以維持這個職位的尊嚴,更重要的是為了應付Tongo儀式的大筆開銷,新繼任的住持必須為寺中的每個神壇作祈福儀式,燒香、點油燈,並送寺中每個僧侶一定數目的錢,雖然他還很年輕,我以前對Choni Rinpoche就非常熟,他在位的三年期間,以他的能力和智慧,將他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完全沒有任何特殊的徵兆顯示他要退休的意願,或許他想要進行朝聖之旅或退休後設立自己的僧侶學校(labrang),在我眼中,他還未到長者的年紀。 Kumbum的住持是寺中有關宗教事務以及管理問題上的最高權力者,他是所有會議的主持,監督所有的考試,對外是寺廟的代表,寺廟中所有事務的最後決策者。雖然他的位子是絕對的崇高,但不是閒差事,不但沒有收入,還要應付大量的支出,而且沒有太多或者說完全沒有自由的時間,因為即使在正常的學校假日期間,他必需去檢視數以千計的房子及組成這個寺院的三十幾間寺廟,之後又要處理這段期間所累積的行政事務。 在新年的慶典之後,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情形下,我以前的老師Minyag Rinpoche來找我,並以寺廟的審議會或稱Tsongdu的名義,提供我Kumbum住持的職位。一開始,這個建議對我造成很大的困擾,我表達我要接受這麼重大的責任還太年輕,特別是今日我們處在如此的動亂時期,我懷疑我是否有能力達到這個職位艱鉅的工作要求。但是在我老朋友Lhagsam強烈的保薦下,Minyag Rinpoche拒絕我的推辭,並在一次嚴肅的對話中對我勸說,對於我害怕能力不足的理由是不能成立的,他特別指出在這動亂時期,假如寺廟的住持是由達賴喇嘛的大哥來擔任,對寺廟將有無法估計的幫助。最後,我接受了勸說,並正式宣佈準備接受他們提供我的高級而責任重大的職位。 我有兩個月的時間去準備接管事宜,確實有很多事要準備,其中之一,雖然Tagtser Labrang(塔爾寺)相當富有,我並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募集到許多相關儀式所需支付的現金,不足的金額我必需向一個朋友,令人尊敬的安多Kunkhyen Rinpoche的辦公室借調,他曾經管理在安多省的第二大寺廟Labrang Tashi Khyi的財務和聖俸。 我在土牛年三月九日被正式引薦進入我的新職,我穿著黃色的住持 dagam,寺廟審議會和我的朋友跟在我後面,在代表新的尊貴的絲傘下和樂器的伴奏聲中,我走進僧侶的聚集大會,有將近四千個僧侶聚集在那裡來看他們的新住持,除了Kumbum自己的僧侶外,有一些是來自屬於Kumbum的大約七十個隱休所在,也出席這個典禮。在我致詞中,我發願竭盡我所能替寺廟爭取最大的福利,之後就是我的正式引薦典禮,Choni Rinpoche坐在我旁邊,他的助手拿著那個裝有數百年來代表Kumbum住持徽章的精緻木雕盒子,首先他們交給我的助手一個長而淺的盒子,在那個已經開的盒子中,可以看到一個易碎的深黃色絲製卷軸,而那個卷軸的擁有者將代表Kumbum寺的最高領導者,然後一個四寸長,一指厚,用古代kata包著的本寺印信的小盒子,在另一面古老的布片中是一片封臘(sealing-wax),最後交接的是包在一片幾乎已破碎的紅絲巾中的這些盒子的鑰匙。 然後我坐在住持的法座上,所有的在場者走向我,並給我他們的katas,成堆的祈福巾在我升起的寶座旁逐漸堆高直到我有如坐在白紗和絲般的雲中,在接受完最後的恭喜之後,我被隆重地護送進將來我要居住,已漆成鮮紅色之住持的房子,在那裡,我立刻發佈我第一個行政命令,設定我最親近的共事者。依慣例,新住持可以指定寺廟中所有的重要職位,其中包括一個新的Chandzo,財務,新Nyerpa,管家,再加上兩個新秘書和六個審議會的成員,我亦師亦友的Lhagsam已經答應接受審議會中的一個職缺,我指定我忠實的僕人Dondrub Gyantsen成為我的Simpon,其職責類似負責我正式服裝的管家,正式的組織架構就這樣成型。 現在我的例行工作忙得我幾乎沒有任何空閒,早上在僧侶的集合大會中,必需當主席並發表訓詞,下午則必需處理行政事務及準備隔天的訓詞,但不久之後,更重要和不尋常的困擾也接著到來,那時大約是四月中旬,政治氣氛越來越緊張,所謂中國人民解放軍已將蔣介石的軍隊逐出中國,隔年春天,共產黨百萬大軍更渡過長江。我們的鄰近地方不可避免的受到東方革命事件的影響。例如,馬步芳省長要求更多的馬匹、糧草和更多的金錢,或是徵收的次數增加,以對抗共軍的逼近,情況越緊急,索求就越多,但是徵收是一回事,供應又是另一回事,因為我們的資源已經幾近枯竭了,在一連串無止盡的索求中,要求我們提供五百匹馬的要求已得不到任何回應,因為我們自己本身也都沒有馬匹可以再提供了,也沒有錢可以買東西了,即使他們有辦法弄到錢,也買不到東西了。在那同時,共軍也無情的繼續逼進。 七月通常是保留作為最精近的祈禱儀式,這時中國人民解放軍已佔領蘭州。雖然有許多擾人的謠言,但在寺廟中的生活還是保持如常,僧侶仍繼續於早晨和黃昏在Tsogchen靜靜的集會,他們只有在群禱時會提高聲音,除了在白天時彼此不交談並謝絕訪客之外,沒有人出寺走動,連牛隻也沒有趕到牧場去,然後在那個月的最後一天,所有的僧侶都離開寺廟而爬到山上去感謝和祭拜諸佛,這是在Kumbum的寺廟團體所舉行在郊外的最後一次有計劃的祭拜儀,連續幾天,祭拜時升火所生的煙從Kumbum附近的山丘升起,新的祈禱幡也在風中飄揚。Mempa或稱醫務Dratsang的成員帶著帳蓬爬上山頂並待一陣子以便採集草藥、樹根、花和種子以配製所需的藥,我和我的管家Shengo和所有的審議會成員所組成的壯觀隊伍,向因具有特殊突出形狀而被稱為心山(Heart Mountain)的山頭前進,當火一熄滅之後,我們拔起我們的帳蓬而坐下來一起慶祝。接著,僧侶們一起唱歌,遊戲和互相摔跤,我們再度回到快樂而無慮的時光,這個鄉村之旅是為了向該年的暖季告別,但這次也是向一個長期的平靜而滿足的年代的告別。 在接下來幾周我們有做不完的工作要做,考試一個接著一個,我必需每一場都到場,我必須承認在那時,幾乎每個小時都有新的壞消息傳來的情形下,實在很難隨時都對每個應試者保持專[心。我也非常可憐他們為了尋找正確的答案而發抖的站在我面前的樣子,我則盡我所能出些簡單的問題。我讓所有低年級生都過關,因為若有考生被我的任何問題斥責,將會受到他們的老師非常嚴厲的處罰。有時我會回想我自己在考試時的情形,我故意假裝分心,好讓我有藉口可以沒有發現他們不對的答案。有些課程的考試若是我自己以前沒有修習過,對我而言也是非常困難,我常常完全跟不上他們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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